千年窑火不熄 海上丝路传奇 

走进潮州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探寻潮瓷前世今生

　　近日，潮州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获评国家二级博物馆，成为我市第二家国家二级博物馆、首家获等级评定的非国有博物馆。

　　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，坐落于潮州古城牌坊街北段，门面典雅秀气，门额“颐陶轩”三字，是国际汉学泰斗饶宗颐先生所书。走进颐陶轩的展厅和库房，目之所及，是潮州陶瓷文化数千年的沧桑变幻。馆内近万件藏品及文献资料，时间跨度上至新石器时期、下迄当代，可谓是一部生动的潮瓷发展史。

　　颐陶轩备受文博学术界瞩目，源自馆长李炳炎多年来的苦心孤诣。商人出身的李炳炎，由收藏古玩入手，转向对潮瓷文化的调查研究，足迹遍及各个历史时期的窑址，乃至海外潮瓷产区，学术成果填补了潮州窑研究多项空白。如今，颐陶轩已成为国内外潮州窑学术研究基地，李炳炎还向市民游客开放博物馆展厅，希望让更多人认识潮瓷、了解潮州文化。

笔架山潮州窑遗址

　　笔架山潮州窑：

　　见证宋代潮瓷鼎盛历史

　　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的展厅里，陈列着潮瓷产业各个主要历史时期的代表性瓷器。其中一尊残缺的白瓷佛像，蕴含着宋代笔架山潮州窑的重要信息。

笔架山青白釉坐佛像残件

　　李炳炎介绍说，宋代笔架山潮州窑的研究，正是因白瓷释迦牟尼佛像的发现，而引起学术界广泛关注。1922年10月，军队在潮州城西羊鼻冈挖掘战壕时，意外出土了四尊青白釉佛像和一个莲花瓣炉，每尊佛像的底座都刻有铭文，可知其分别为北宋治平四年（1067）、熙宁元年（1068，两尊）及熙宁二年（1069）所制。铭文还记载，佛像出自“潮州水东中窑甲”，为刘氏一家请工匠周明所制，作供养之用以祈求平安。

　　笔架山潮州窑是1954年3月，韩师修建校舍时发现。饶宗颐先生在《潮州宋瓷小记》一文中记述：“水东”即韩山一带之地，韩山在潮州城东，宋时人又名东山，以靠韩江东岸，故名“水东”。

　　学者黄挺《中国与重洋：潮汕简史》记述：潮汕地区瓷器生产始于唐而盛于宋。宋代潮州瓷器生产，在本地经济发展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与潮州城东隔江相望的笔架山麓，窑场密集，有“百窑村”之称。

　　目前，笔架山潮州窑所发现有纪年铭文的完整佛像共4尊，颐陶轩则收藏一尊佛像残缺标本。身为潮州本地人的李炳炎，在潮州瓷窑尚未被外地学术界所了解的时候，便早早展开了对古窑址的调查研究。多年以来，由他领衔的学术成果，填补了该领域多项空白，专著《宋代笔架山潮州窑》更得到饶宗颐先生高度赞赏。凝聚了李炳炎十多年心血的著作《潮州陶瓷史》，也于近期正式出版，内容涵盖新石器时期至当代的潮州陶瓷业发展历程。

　　据李炳炎介绍，早在唐代，潮州南北郊已建造窑场生产陶瓷，北宋时期凤山一带出现了龙窑，但由于距离州治较近，不适合大规模生产，北宋中期，窑场逐渐转移到笔架山。彼时，海上丝绸之路兴起，带动了笔架山潮州窑的生产销售。时至今日，笔架山潮州窑中，已有考古报告的窑址共11条，其中仅10号龙窑长度达到94米，是东南沿海最长的龙窑之一，每年可烧制数十万件瓷器，生产规模之大国内罕见。窑场生产的大量瓷器，通过韩江水路远销海外，极大促进了潮州的商贸繁荣。

　　笔架山潮州窑，是潮州陶瓷产业在宋代达到鼎盛期的历史见证，也是潮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的有力佐证。宋代以后，窑址逐步衰落，饶宗颐先生在《潮州宋瓷小记》中推测，或是元兵攻陷潮州城后，韩山一带居民四散流离所致。不过，李炳炎认为，关于笔架山潮州窑的研究，仍然在动态发展之中，尚有很多可能性等待着人们去发掘。

　　枫溪潮州窑：

　　书写近代潮瓷辉煌篇章

　　枫溪潮州窑，是潮瓷产业发展历史中，另一处重要代表性窑场。在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的展厅中，仙佛立像、通花瓶、壁瓶、凉水罐、建筑构件等近代枫溪瓷器富于历史质感，散发着南国瓷乡独特的窑火气息。

　　宋代以后，随着笔架山潮州窑的衰落，大量窑工向西北山区和闽南地区转移，大埔高陂窑、饶平九村窑等窑场逐步发展起来，这些窑场生产的瓷器以内销为主，潮瓷产业也进入了一个漫长的革新时期。直至1860年，汕头港开埠，海上交通便利程度空前提高，国际商贸得以迅速发展，为潮瓷外销营造了良好的市场环境。这个时期，区位条件更加优越的枫溪潮州窑乘势崛起，成为潮州陶瓷生产主要窑场。

民国二十四年（1925年）陆荣利出品滕王阁景花瓶

　　李炳炎从事潮瓷文化研究之初，民国时期的瓷器并未被文博学术界所关注，有关枫溪潮州窑的文献更是几乎一片空白。而他认为，只要是老物件，总有一定的研究价值。于是，他在走访调查过程中，碰到相关的瓷器、工具等，都事无巨细地收藏起来。日积月累，枫溪潮州窑全产业链条的风貌，大致都能够在颐陶轩的藏品中得到体现。李炳炎还寻访当地高龄老人、瓷商后代，通过口述历史的方式，多方搜集有关枫溪潮州窑的点点滴滴，再到海关等部门查阅相关报告，相互对比印证，梳理出枫溪瓷业清晰的发展脉络。

　　李炳炎告诉我们，枫溪地区陶瓷生产活动，至迟可追溯到明代永乐年间，而枫溪潮州窑是在民国时期达到兴旺。宋代潮瓷以海上丝绸之路沿线贸易为主，民国潮瓷外销渠道则更加国际化，触角遍及东南亚、欧洲等地。除了海上贸易交通发达等外部因素，枫溪瓷业自身的改良创新也不无关系。民国时期，枫溪的瓷塑、彩瓷技艺日趋精湛，仙佛、喜童等传统民俗瓷器，在海外华人社会深受青睐，拥有广泛的市场需求。

　　研究潮瓷外销过程中，李炳炎访问过不少“过番”潮人，发现他们居室中民俗瓷器的摆设方式仍与故乡无异，潮州民俗信仰在海外潮人社会世代承袭。不仅如此，一些枫溪瓷商家族还改进经营模式，到泰国、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越南等地区开设分号，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。在东南亚部分陶瓷产区，至今仍能见到枫溪系窑址及生产技艺。

　　从收藏古玩、古瓷，到从事潮瓷文化研究，再到成立私人博物馆，展示传播潮瓷历史文化，一路走来实属不易。更难能可贵的是，李炳炎参照国有博物馆的标准，主动为自己的博物馆建章立制，对馆藏文物进行鉴定分类、登记造册，纳入国家文博管理体系，并将博物馆长期免费向公众开放。

　　言及此，李炳炎说，希望通过颐陶轩，保留住潮州陶瓷的血脉，当代潮瓷产业发展或能从中获得些许启示。

　　■ 链接

　　李炳炎与颐陶轩

李炳炎在向记者介绍笔架山潮州窑

　　李炳炎，潮州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馆长、潮州市工艺美术协会会长、文博研究馆员。1999年开始从事粤东区域潮州窑田野调查，2012年创办潮州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，并将自己20年的私藏转变为公共展览，以教育为目的，以展品传达手段，以收藏研究为策展基础，更加专业地推广潮州陶瓷历史文化。

　　潮州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，位于湘桥区太平路（古城牌坊街）70号，是清代潮阳县古汀乡“陈氏试馆”之所在，建筑物面积共1085平方米。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现为国家二级博物馆，是一家专门收藏、研究、展示、宣传潮州窑的研究型博物馆，藏品涵盖自新石器时期至今的潮州窑器物及相关文献资料近万件，具有较高的历史、艺术、科学的研究价值。馆内常设潮州窑历史基本陈列及多个专题展览，是国内外专业人士认识潮州窑历史的平台。自开馆以来，长期坚持免费开放，为国内外大众呈现鲜活的潮州陶瓷文明。目前，该馆获准设立广东省博士工作站、潮州市人才驿站颐陶轩分站，被评为广东省社会科学普及基地、潮州市人文社会科学普及基地等。

　　2004年以来，李炳炎在办好颐陶轩潮州窑陶瓷博物馆的同时，出版《宋代笔架山潮州窑》《枫溪潮州窑（1860-1956）》《近现代新马泰潮州瓷业研究》等专著9册，主编《南国瓷珍——潮州窑学术研讨会论文集》《中国古瓷窑大系•中国潮州窑》《潮州工艺美术（1860-2020）》等专著，承担《近代枫溪潮州窑研究》《近代枫溪潮州窑外销研究》《潮州陶瓷史》等多个研究项目课题，累计发表论文共50多篇。研究内容涉及潮州窑历史、潮瓷外销及海外传播等，填补了潮州陶瓷史研究的空白。

　　文：江马铎

　　图：蔡泳 蔡锶桐 颐陶轩